池慕

目前仅在lofter更新。所有文不授权 谢绝一切形式转载

如果病弱人设给了小范大人(5)

  依然是虚弱的闲闲,和亲爹的心战。求评论,我可喜欢看大家讨论了qwq

         前文见合集


  九、


  庆帝面色阴沉地坐在幔帐前,注视着安静睡在帘后的人。御医们在皇帝的逼视下战战兢兢地上前把脉,几名宫人小心翼翼地为床上的人伤口换药,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自从陛下抱着小范公子回到梅园后,整个广信宫便一直笼罩在无形的沉重威压里。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陛下在含光殿大发了一通怒,太后宫内一夜被赐死多人,就连洪公公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严厉训斥,事后更是挨了一顿板子,据传那场令人闻之胆寒的龙颜之怒都是因为面前这位年轻的公子,而皇帝似乎也并不遮掩自己对范闲始终保留的某种微妙的怜惜之意。


  半晌后,太医正抹着了把脸上的汗,颤巍巍跪下道:“陛下,恕老臣无能,范公子的脉象虚实难测,现下又发着低烧,恐怕要费老在才能……”


  话音未落,庆帝已疲惫地摆了摆手:“朕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这帮人,都退下罢。”


  得了皇帝的准许,众人如获大赦,不敢多留,纷纷磕着头退了出去。


  庆帝看着身边依然毫无醒转迹象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轻托起对方后腰,将人半抱进怀里,掌心贴上范闲后心,将内力缓缓递入,探查着他体内早已千疮百孔的经络。


  庆帝眉头微皱,有些意外地发现范闲体内真气的雄浑程度已经远超他现在的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但又似乎被有意识地压制着,才迟迟没有冲破经脉,两股力量两相冲击损伤着他的内腑,让他处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呃……”突如其来涌进体内的气流让范闲无意识低吟了一声,艰难维持着的平衡被打乱,一道血线自唇角蜿蜒划下。


  庆帝一惊,匆忙收了势,没料到对方的身体虚弱程度已然根本经受不住再多的外来刺激,心脏更是无来由一阵揪疼。皇帝不敢再尝试着用内力为他修复体内经脉,从铜盆里取出块略带了些凉意的湿布,擦拭着范闲唇畔的血迹。


  二人间的相处,不再是君臣,却又不全然似父子,在这种畸形而微妙的关系里,他第一次表现得有些鲁莽和笨拙。


  “陛下。”


  被皇帝急召入宫的费介冷漠地干咳了一声,皇帝有些杂乱的心神这才适时地回收。庆帝恢复了少许往日的平静,让开了些位置,看着费介抬手搭在范闲腕间,忽然道:“治好他。”


  不是命令的语气,而是极为少见的恳切。


  庆帝的视线一刻未离范闲,再度开口:“缺什么药,朕给你寻来。”


  手指刚搭上范闲的脉门,费介已经黑了脸色,从怀里迅速掏出一串银针,探查着范闲身上穴位,冷冷道:“陛下,这又是玩得哪出?就算陛下觉得费某医术了得,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


  庆帝看着费介将细长的银针排开,再一根根刺入苍白的肌肤里,头一次在气势上没了底气,没有接话。


  “宫中环境终究不适宜养病,回范府调养,兴许能恢复得快些。”


  庆帝听出费介话语里的怨气,也不怎么生气,想起含光殿内那道执拗跪着的单薄身影,分明满身带刺,内里却藏着柔软。面对这小家伙在自己面前始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总有些怀着歉疚的纵容。


  良久,皇帝心中的某个念头才有了稍许的松动:“这次让他自己选吧。”


  


  


  “京都不是善地。先帝死在京都,你娘死在京都。留在澹州,命会长些。”


  “我已经躲了这么久,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与其被动等待他们出招,不如我主动迎上去。”


  “你这孩子主意大。可知道以你的性子一旦去了京都,必然会危机四伏……”


  老夫人慈爱的面容消散远去,被另一张苍老的脸庞所取代。那位从血缘上来说,算是他的长辈的老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满是警惕和憎恨。


  “巧言令色,目无尊卑!叶轻眉生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跪在这好好反省罢。”


  疼痛感在瞬间席卷而至,范闲呼吸微窒,有些艰难地咳喘起来。有人将轻托起他的后背,微凉的杯沿贴上他的唇,他知道那是水,本能地张开口,缓慢饮着。


  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道人影,他有些看不分明,下意识对着坐在身侧的人出声询道:“老师,我这是睡了多久?”


  对方将杯盏放了回去,并不答话。


  初醒的朦忪感渐近褪去,范闲稍稍清醒了些,待看清面前的人时,眼眸里划过些微的凝滞,讶然道:“陛下?”


  庆帝并不计较范闲方才的错认,很自然地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笑着道:“还好,没烧糊涂。”


  范闲有些愣神,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突然而至的举动,这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有些不自在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他注意到庆帝略有些疲惫的脸色,视线扫过床边案上的一摞奏章,已然明白了些什么:“您一直在这?”


  范闲眼里自然流露的关切之意让庆帝稍感安慰,愈发觉得这孩子乖巧的外表下刻意表露的疏离只是表象,内里其实是蜜糖。庆帝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守在外面的一名小太监将盛粥的碗端进来,极温柔地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别的。”


  范闲心中思绪还有些纷乱,只淡淡扫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粥,没什么食欲,摇了摇头。庆帝也不勉强,摆手示意所有宫人退下。


  “老三的事朕都知道了。别怕,母后那边不会再为难你。”庆帝望向范闲微微苍白着的脸,忽然悠悠开口,“说来都是朕的不是,没有早些将事情说清楚。”


  范闲听出庆帝话语里的不寻常语气,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预想。他强忍着胸口泛起的阵阵闷痛,面上露出茫然之色,有些困惑地看向庆帝:“臣不太明白。陛下所言何意?”


  庆帝看在眼里,心中升起怜意,望着范闲的眼神格外的温和,似有歉疚,又有疼惜:“范建应该与你说过你母亲的事,她叫叶轻眉。”


  叶轻眉。


  听到那个名字的那一瞬,范闲再难维持往日的冷静。他很想让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阳光下,让世人提及这个名字时不再讳莫如深,能够记得这名女子在她不同寻常的一生里给这个世界带来的诸多改变。他曾设想过无数情形,却没有想到会是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场合,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他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就好像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最深的隐秘被人毫不留情地揭开,让他疼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庆帝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声音里多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柔情和煦暖:“朕还是诚王世子的时候,她就陪伴在朕身边。她和朕说,皇帝不是一门好做的职业。朕所要顾及的,不只有身边人,还有整个天下。朕无法给你名分,欠你良多,今后会尽力补偿于你,希望你不要心有怨怼。”


  手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吸入的寒冽气体灌入肺管,一阵阵的灼痛让范闲眼前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一片。他开始期望自己能不用再听下去,似乎只要不将那层膈膜捅破,那个他早已知晓却不肯承认的事实也就不会存在。


  “安之,”庆帝轻轻叹息着,语气里透着近乎残忍的不容置疑,“朕想告诉你,你是朕的亲生儿子。”


  皇帝最后一字音节落下,伴随而来的是长久的静默和死寂。


  空旷的殿内,一时只能听见暖炉里炭火燃烧偶然发出的细微声响。这对关系与世间任何一对父子都相差甚远的二人,心思各异,却在同一时刻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赌气,又似乎只是固执地坚持着心里的某个想法,抬眸紧盯着庆帝的双眼:“陛下是在与我说笑吧?”


  庆帝心里喟叹着那眼神和他母亲实在很像,柔声道:“正月十八是你的生辰。安之,你的确是朕的儿子。”


  范闲微微一怔,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后来,这份嗤笑变成了几不可闻的轻笑,最后他终于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演技太好收不住,还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入了戏。一直以来他就像是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在外力的施压下渐渐变得不堪重负,直到彻底超出所能忍耐的边缘,最终猝然崩断。心绪激荡下,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轻咳着,一边咳还一边笑着,浑然不在意已有鲜血沿唇角流下。


  庆帝心中歉疚,本想由着他发泄,直到见着范闲咯血才意识到他状态的不对,面色急变,一伸手就揽过他的肩将人带进怀里。庆帝皱着眉伸手掀开盖在对方身上的衾被,范闲腰间的纱布已被鲜血浸染,雪白的里衣洇开斑驳刺目的红。


  范闲喘息着低咳了几声,头有些无力地枕在对方肩上,疲惫地闭着眼,重伤的身体让他的声音还显得有些低弱和喑哑:“多谢陛下告知臣……我的身世。”


  


  十、


  京都城西,那栋被世人熟知却无人敢靠近的漆黑建筑里,有两道一坐一站的影子,如两座雕塑一般许久未言。


  “我听说了。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伤得重吗?”范闲被太后罚跪导致伤势复发的消息传到监察院后,陈萍萍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隐怒。


  谈及范闲伤势情况,费介面色愈发凝重:“当时我要再晚到一步,神仙也救不了他。再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下去,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陈萍萍面上平静,心下稍松了口气,忽然问道:“三皇子在梅园中毒的事是不是已经传开了?”


  “那天在场者众多,想遮掩也难。”


  陈萍萍轻点着头,若有所思。


  “太后素来不喜三皇子,却借着此事对范闲突然发难,甚至让洪四庠这样品级的人对他动手。”费介想起范闲身上的伤,忍不住皱起了眉,“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范闲死,难保不会再对他下手。”


  “不会了。”陈萍萍淡淡道,“至少短时间内,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费介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笃定,不赞同地摇摇头:“前段时间那孩子央求我帮他查监视庆余堂的人,我总觉得这背后是太后或者皇后。如果太后是因为发现了他和叶家的关系,想借机发难,应该不会轻易罢手。”


  “你低估了太后在宫里的地位。如果太后执意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扣下范闲,陛下也无法轻易把他带走。”陈萍萍面上忽然露出抹笑来,看向费介,“范闲要你查的事你这就告诉我了,你就这么信任我?”


  费介看着陈萍萍与其年龄不符的格外苍老的脸,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倒不是我信任你,是范闲还信着你。那孩子病得厉害的时候,常常和我问起你的事,他依然视你为长辈。”


  陈萍萍眸色微动,垂眸不语。他并非全然冷血无情之人,只是他在谋划一些事的时候,自认算无遗策,但终究还是忽略了范闲的感受。甚至,在为小姐报仇的计划里也不曾考虑过那孩子的处境是否危险,又或者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样的负疚感让陈萍萍总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所认为好的方式会不会同样也伤害到范闲。


  “有时间,去看看他。”费介轻声道。


  陈萍萍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走进时闭上了嘴,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言。


  “中书处的最新消息。”影子将手里的院报递给轮椅上的老人,又悄无声息地重新消失在了黑暗里。


  “御史台和二皇子门下的人已经就三皇子一事开始上书。”陈萍萍将内容大致扫过一遍后,食指轻点着手中的密报,却显得并不怎么着急,“看来那件事还没有传得天下皆知。”


  费介知道,陈萍萍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范闲是皇室血脉一事,否则二皇子断不会在此时出手。本来形势就够乱了,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再去触皇帝的逆鳞。


  陈萍萍将密报递给在旁的费介,冷沉的声音在密室内悠悠响起:“只是,陛下要在百官面前消除他们对范闲的猜忌,那么谋害皇子的罪名必须要有人来担。”


  


  


  “宁才人要害三皇子?”范闲眉心轻轻拢起,似乎觉得太过荒唐,忍不住捂着唇又咳了起来。在旁施针的御医手一抖,银针在他的腕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庆帝寒着脸看了那名御医一眼,后者早已哆嗦着跪下连连告罪。范闲有些看不下去,习惯性地想伸手将人扶起来,一时忘了自己膝处和腰腹的伤势,还未半撑起身就险些从榻上跌了下去。


  庆帝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住,见着范闲额头再度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心急之余没了怪罪的兴致,沉声道:“把太医正叫来!”


  范闲喘息了几声,好容易从伤口撕扯着的痛楚里缓过神来,闻言连忙扯住庆帝的袖摆:“不用麻烦了,总不能因为我让整个太医署都搬进来。”


  听着从方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终于肯开口与自己说话了,庆帝面色稍霁,避开他的伤处将人揽得更紧了些。


  “这么一直咳着也不行,换个手稳的来。”


  皇帝下令,那名御医如获大赦,连声应是退下。


  视线一直只敢盯着地面的太监宫女余光扫过榻上自己侍候的公子从善如流地靠在天子怀里,而庆帝似乎对这位小范公子的所有提议都极为顺从,一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纷纷紧张地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不敢再看。


  范闲却没心思在意旁的,依然在想着刚才的事,还有第一次入宫去见宁才人时那位爽利的娘娘对自己在饮食上的格外“关照”,自然不可能相信她会与此事有关。


  “陛下,这不合理。”他蹙眉看着庆帝,“以我对宁才人的了解,她不可能想得出下毒这样的阴损招数,更不会嫁祸给我,实在不合常理。”


  “知人知面不知心。”庆帝温和笑着解释道,“朕已派宫典去查过,老三中的毒从服下到发作,中间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从漱芳宫到梅园坐轿辇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只可能在宜贵嫔那处用的餐食被人动过。宜贵嫔不喜甜食,而老三来梅园前唯一食用过的豆糕,正是宁才人托人送的。”


  庆帝面不改色的分析让范闲感到头有些疼,看来是无法追究真正的凶手,只能用这样狗血老套的宫斗剧情来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了。


  他低头作出沉思状,认真道:“我相信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做这么容易就被揭发的事。兴许是宫内下人受他人指使,应与宁才人无关。”


  “你就这么相信宁才人不会行此等事?”


  范闲在心里暗忖着皇帝无赖起来还真没别人什么事了,何况他也不愿眼看着那位宁才人真的沦为皇室争端中这些人一念之间的牺牲品。他低咳了几声,继续说道:“臣只是从当前朝局里得出的结论。三皇子年幼,大皇子领兵在外早已威名远著,何况还有太子和二皇子在前,宁才人要害三皇子……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庆帝见他又咳嗽,心中不忍,轻抚着他的背替他顺着呼吸:“你和她太像也不好,太过仁善不是好事……朕会再让人详查,这件事你不必多想,朕来解决。”

  


  ——TBC——


  闲鹅:这不河狸。

       庆帝:朕说合理就合理。

  

评论(65)

热度(1819)

  1. 共6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